少子化下導致不少私校退場,引爆大量失業潮,以目前全台大學停辦和停招的校系來看,估計約有1500至2000名教授被迫離開教職。這些教授已經邁入中年、大學教職缺又少,有人已經失業六年;有人則是重返大學任教之路十分坎坷,投了十所教職應徵全石沉大海,只能兼課餬口,月薪從10萬變8000元。
「現在只能吃老本!」永達技術學院退場後,在永達資歷21年的江照勇,至今已經失業六年。江照勇說,他在永達做到最後一刻才離開,當時55歲,可以說是「壯年失業」。有著博士學位的他,在永達的職位是副教授兼系主任。永達103年9月1日停招以來,他除了在高職兼過一門數學課一學期,和在屏東大學兼過一門通識課一學期之外,「已經快六年沒有工作了。」
「為了求生存得任人宰割。」江照勇說,永達停招之前,社會已出現少子化,學生來源不足,造成私校師資過剩,私校不缺老師,要再找到教職幾乎不可能,很多流浪教師都等著進入搶食「兼課小餅」。有些較年輕的同仁迫於生活壓力,還得想盡辦法透過關係才能拿到兼課工作,且要同時兼好幾個學校,兼課是依照鐘點數給薪,假日及寒暑假沒收入。
.江照勇也曾想過轉到業界工作,「但老闆一聽到我之前是技術學院老師,就不想再問了」,江照勇說,業界對學術界一直存有成見,且不管是學界或業界,雇主都會在意年齡,一個50、60歲的人比較不容易被接受。
私校退場造成教職員非自願性失業,是否能領到退休金?江照勇表示,年資和年齡符合可以支領退休年金者,每個月年金幾乎都低於1萬4000元。年資超過30年以上的退休年金,才有機會超過1萬5000元,「生活清苦程度可見一斑。」不符合支領退休年金之年齡和年資者,則必須忙於奔波各校兼課。
教育部2019年6月命令亞太創意技術學院停辦。曾任亞太創意技術學院教授的黃惠芝說,亞太這些老師過去20年都在大學教書,教學工作還是最上手,仍會先找大學職缺,但大學還是比較想聘請年輕老師,中年老師連兼課都很難找。所以有些人反而向下、考國中小代理代課老師。
另一位曾在亞太創意技術學院服務的陳姓老師說,這批受到影響的老師大約50歲,等於是中年失業,「上有父母要照顧,下有孩子要養。」但畢竟年紀較大,不管是業界或學界都很難找到工作,有些資深老師不太會用電腦,轉業相對更難;即便存到一點錢,也不敢貿然創業;有些老師因為家庭因素,迫於無奈辦理退休,這樣才可以拿到私校退撫儲金和公保年金。
陳姓老師說,他離開亞太時,學校還有欠薪,原本希望等到學校欠的薪水下來,失業了一年。但一年之後,學校和教育部仍無法處理欠薪問題,「但生活還是要過」,他就去考國小代理教師,考了大約五間才考上,但聘期只有一年,「一年後還是沒工作,就還要再考。」
在大學任教16年的曾建元,任教期間應徵錄取促轉會研究員,但原任教的中華大學不同意他借調,他因此辭掉教職。但促轉會歷經東廠風波,他前年底被委員會議決議釋出,但為了尊嚴自請辭職。
曾建元說,他自己提離職後,就不能領失業救濟,但為了尊嚴還是提了,不提還是會被開除,而且他當時根本沒想到工作會這麼難找。
「之後我就陷入漫長的失業過程,這輩子從來沒有被『落榜』這麼多次。」曾建元說,他從沒想過自己中年會失業,「我從台大丟到稻江至少十所大學教職,丟了三個學期,全部都落榜。」他表示,台灣優秀人才太多,到處是失業博士,且他又是本土博士,競爭力不如剛畢業的新進年輕洋博士。
「也許是中年失業的尷尬吧。」曾建元說,少子化下,私立大學倒店,大批失業者都是中年,每一個人代表一個家庭。他因為長期在大學任教,業界老闆不敢用,加上嫌他年紀大,做沒多久就要退休,薪資又難談,不像年輕博士「耐操好用」,雇主考量成本,當然想請耐操好用、可塑性較高的年輕人,「中年人完全失去市場競爭力。」
曾建元說,他在華大副教授的月薪大約10萬元,他這學期開始在中央大學兼一堂課,鐘點費750元,扣掉車錢、餐費等等,一個月賺8000元,這是他的每個月的固定收入,其他就只能靠寫稿賺稿費。
高教工會組織部主任林柏儀說,目前單純就停辦的亞太、南榮、永達、高美、高鳳共五間大學來看,大約教職員在400至500人左右,老師大約300多位。但如果把停招系所卻未安置、被迫提早離退的老師算進來,判斷大約有1500至2000名老師因此被迫離開教職。